賭場圍獵之下,海外華人的沉默和孤獨

編者按:9月是全美理性賭博教育月(Responsible Gaming Education Month, 又譯“負責任賭博教育月”)。該年度倡議旨在提高公衆對理性賭博行爲的認識,並爲深受賭癮影響的個人和社區提供資源和支持。在9月的末尾,我們推出華人賭博問題的系列報道,第一篇聚焦社區參與賭博的現象與華人文化生活之間的關係,下期將討論社區、政府和資本之間的博弈。敬請關注!

3月17日,芝加哥市中心的百利賭場三樓,一群華人正在玩百家樂

圖片來源:樹溪/Chinatown Spotlight

在芝加哥唐人街,去超市買菜時,阿姨拎着的紅色布袋印着財星賭場(Ameristar)的logo,去公園散步,迎面走來的大爺頂着或穿着河船賭場(River)的帽子或T恤,在唐人街地鐵站,金峯賭場(Wind Creek)的開業廣告一度從入口閘機貼到了候車站臺的廣告欄,馬蹄鐵賭場(Horseshoe)的促銷活動在富麗華酒樓前巨型電子屏幕上閃爍,而刊登社區資訊的中文自媒體推送裏,賭場的廣告、招聘、慶典赫然列在頭條,市中心的百利賭場(Bally's)巴士,每三十分鐘準時出現在唐人街圖書館門口。

“在唐人街,你碰到的每個人都有朋友或家人有賭博問題。”芝加哥華商會前任會長、華埠更好團結聯盟(CBCAC)創辦人、社區僑領陳增華說。CBCAC這一社區倡導組織誕生於上世紀90年代抵制賭場巴士運動。

賭博是唐人街普遍存在卻又極少被談論、被認真對待的話題。

非營利組織美亞健康協會(MAHA)預防物質成癮項目經理曾美燕,用“房間裏的大象”形容華人社區對賭博的態度。“這是一種沉默,沒有人談論它,家庭成員也不想談論,只是把大象留在房間裏。(所以)問題更容易隱藏。”

今年以來,華埠Spotlight去了芝加哥的賭場、麻將館,和十多位出入過賭場的唐人街居民,工作人員,以及從事賭博成癮預防的社區服務者,聊了聊這頭“房間裏的大象”。

芝加哥地區賭場遍佈,華人社區是這些賭場的重點目標客戶

圖片來源:Google Map截圖

“賭錢不需要教, 不需要會英文”

“大部分華人都愛賭,每個賭場都有華人。”一年半前來到美國的阿明說。他偶爾會去百利賭場玩老虎機。

在美國賭場裏,老虎機是最常見也最簡單的賭博方式。只需在充值或投幣後,按下按鈕,等待屏幕中的三個圖案出現特定組合(例如三個相同圖案),就能獲得相應獎勵。

“老虎機不用動腦。”來自澳門的Nancy,自己和家人都曾在澳門賭場工作過。來到芝加哥後,因爲生意往來緣故,也是周邊賭場的常客,一度還帶過巴士去賭場。她自認爲對玩老虎機還頗有心得。“(退休前)成日去(經常去),我是VIP,還試過一次通宵。”

芝加哥市中心的百利賭場三樓的百家樂牌局,圍觀者和賭客大多爲華人

圖片來源:樹溪/Chinatown Spotlight

今年春天的一個中午,華埠Spotlight記者和Nancy,以及另一位受訪者Lily一起在南富麗華酒樓前等免費巴士去市中心的百利賭場。

百利是唯一一家位於芝加哥市內的賭場。2023年10月開業後,百利的免費巴士開始到唐人街攬客。南華埠和北華埠,這兩個華人和亞裔聚居的社區,是全市唯二的兩條免費接送巴士路線。今年3月開始,人們發現,原先一小時一趟,一天13趟的賭場巴士,增加到了半小時一趟,一天30趟。

“純粹是玩一玩,最近也去過百利。我退休了嘛,有很多時間。”Lily上世紀90年代從香港移民美國。“早上起來去做運動,然後到唐人街飲早茶,下午就去打打麻將,偶爾也去賭場玩。”

當天中午12點整,車身印有“FREE SHUTTLE”(免費擺渡車)的黑色巴士準時,另外兩位不知從附近哪棟建築中悄然冒出,一道鑽進黑色巴士。

由南向北穿過永活街,在唐人街圖書館又上來十多位華人,一行同車的近20人,半小時後抵達賭場正門。大多數乘客一路沉默不語,也有認識的打個招呼寒暄兩句。

記者跟着這批華人大爺大媽通過安檢門進入賭場。根據規定,賭場需要檢查每個人的ID,年滿21週歲持有有效身份證件才能進入。但沒有人檢查記者一行人的ID,華人面孔似乎就是有效通行證。倒是一旁幾個遊客模樣的白人年輕男女被安保要求出示ID。

賭場內燈光柔和,腳踩上去是鬆軟的地毯,一樓大廳裏多是熒光閃爍的老虎機,讓人有種誤入大型遊戲廳的錯覺。賭場區上下三層,天花板上佈滿攝像頭,沒有一處有時鐘。

或許是週一的中午,賭客比預想得少,目測約有近200人,其中一半以上是華人或亞裔面孔。據Nancy說,這算不少了。一二樓有零星賭客在老虎機前,賭桌上人數寥寥。人氣最旺的是三樓,11張正在開賭的賭桌上圍了七八十人,九成以上都是華人面孔。

在芝加哥郊區一家賭場工作的筱君告訴華埠Spotlight,華人玩的大多數是百家樂,21點,或者老虎機。百家樂是一種簡單的卡牌遊戲,看荷官每次翻出兩張撲克牌的點數,以判斷莊家還是閒家獲勝或平局。

據筱君觀察,大部分華人賭客都愛玩百家樂,“華人佔了至少一半以上,年齡以50歲上下的居多,男女都有。有些三十來歲的年輕人也玩。”

一局百家樂的最低賭注是25刀,最高可上萬。筱君提到,一般白天的賭局是25美元起,晚上則翻倍,50元起。一些常去的賭客,尤其是賭場VIP們,起手賭注在200-500美元不等。

計算下來,賭客一次在賭場的賭金在數百美金到上萬美金不等。當然,也有不少闊綽的大賭客,每盤押注可以達到五位數以上。

百利賭場的免費巴士停靠在唐人街圖書館。南北華埠是這家賭場唯一提供巴士接送的社區

圖片來源:樹溪/Chinatown Spotlight

在百利賭場裏,廣播放着歡快的輕音樂,偶爾插入優惠活動或競賽廣告的消息,有工作人員用蹩腳的中文重複一遍。偶爾有些賭桌也會爆出歡呼聲,“那桌肯定有人贏了筆大的。”Lily說,有時候有人運氣好,能翻200倍,一把賺好幾千。

大多數賭客沉默不語,默默下注,或是在自己帶的小本子上記下結果,估算概率。

“賭錢不需要教,賭錢不需要會英文,不需要說話,把錢擺出來,荷官就會給你換好籌碼的。” 77歲的伍太年輕時曾癡迷賭博。“當時我在機場附近上班,下午4點去公司,12點下班。跟工友們一起到唐人街吃宵夜,然後就去賭場。一開始賭場還給車費。賭得最兇的時候,每星期都會去,一次輸個三五千。”

在百利賭場,記者看着一位中年男性賭客在賭桌上一次性放了1000美金的鈔票,荷官熟練地將其置換成不同面值的籌碼,在紙幣上用特殊記號筆劃線,彼此很有默契。

半小時後,當記者離開賭場時,那位中年男性正在門口抽菸。

不夜天

在芝加哥生活過一段時間的華人,幾乎都跟賭場沾點關係。

蓮姐1988年從紐約搬到芝加哥。當時芝加哥周圍的賭場還不多,而且距離很遠。“那時候,下午下班,在家裏吃完飯之後,八點多就開車去印第安納的賭場,玩到凌晨三四點鐘回。有時候一晚上轉好幾個賭場,一個運氣不順就去另一家。”蓮姐說。

葉姨在芝加哥生活了三十多年,直到四五年前還會去賭場玩幾把。1990年代初,她來到美國的第二個週末,家人們就帶着她去了西郊一家賭場玩。“我那天沒帶ID(身份證明),在外頭等了幾個鍾。他們每個星期都去的。”

“真是不夜天。”葉姨說,賭場五光十色,很吸引人的。吃喝又不需要錢,夠積分還能直接睡在賭場。

曾美燕沒有賭博過。她第一次去賭場是2023年,因爲工作原因,在擺展臺做賭徒成癮的調查問卷。“你坐在裏面,看着這些燈光,這些機器,聽着它發出的聲音,會讓人想要嘗試。更不用說他們提供的抽獎獎品,免費禮物、免費食物、免費飲料。即便對不堵的人來說,也很有吸引力。”

對賭博不太感興趣的Ruby和鄧茜健也去賭場玩過。她們回憶說,是去追星的。那時候賭場好多活動,逢年過節邀請港臺演藝明星前來演出,比如黎耀祥,呂良偉、朱咪咪等等。

“既然到了賭場,看完演唱會後還是會玩幾手的。”鄧茜健說。她是CBCAC的社區外展協調員,曾長期在唐人街非營利組織工作。

除了請明星助陣吸引華人之外,大多數賭場都提供接送、餐食和諸多優惠活動,還有現場抽獎。在早年間,印第安納州一些賭場會給賭客派發代金券,一些華人甚至以此賺錢,通過兜售轉賣。不過,後來賭場察覺之後,類似促銷活動就少了。

在這些人口中,去賭場叫做去賭船。那時候賭場大多在臨近的印第安納州,賭場就建在密歇根湖邊,有的就是一艘船,開賭之後就開到湖中去。和那個年代香港賭神系列電影一樣。

戒賭10年後,伍太回憶當年在賭場的日子時,多次感慨說:“賭錢真的很開心,我賭過我知道,什麼都會忘記的,時間也不記得了。”

位於芝加哥市中心麥地那神廟(Medinah Temple)的百利臨時賭場

圖片來源:樹溪/Chinatown Spotlight

成癮

“賭博的門檻很低,而且帶來的刺激是很強的,去玩其他的東西,不一定能帶來那種刺激感。”廖女士是心理諮詢師,是芝加哥市賭場社區諮詢委員會(CAC)成員,曾在唐人街做了三年的預防賭博成癮工作。

廖女士表示,以前在心理診斷領域,把賭博歸類於強迫性的行爲成癮,但最新研究發現,賭博跟酒精、 毒品和藥物成癮很相似,耐受度的影響也類似。就像喝酒,一開始可能只能喝一兩杯,越喝酒量就越大,烈度也越來越高。

美國精神醫學學會編著的《精神障礙診斷與統計手冊》(第五版),將賭博障礙與毒品、酒精等物質成癮障礙列在同一章。書中提到,儘管一些不涉及物質攝入的行爲問題與物質相關障礙有相似性,但只有一種障礙,賭博障礙,具有足夠的數據列入該部分。

臨床層面有一系列標準用於診斷賭博成癮。MAHA進行的賭博篩查調查問題參考了這一標準。問卷包括:過去12個月內,是否參與了5次或以上賭博?停止或減少賭博時是否會有不安?會不會向家人或朋友隱瞞賭博花費?有沒有試過贏回本錢?等等共十道題目。被診斷是成癮的話,還有一條重要參考依據是,該行爲是否影響到正常生活功能。

曾美燕提到,很多時候有癮的人,尤其是賭博,他們傾向於隱瞞自己輸掉的錢,而誇大自己贏得的。與之相對應的是理性賭博,以娛樂的心態去玩,會停下來休息,不會將賭博作爲收入來源,或依賴賭博賺更多錢,可以在承受的額度進行賭博,設定金錢和時間的限制,甚至不用錢作爲賭注。

“是一種心癮,好像吸毒那樣,有些人不去是不行的。”伍太說,之前有個賭友,父母在郊區開餐館賺了些錢,給他留下了很多物業現金,因爲賭博全部敗光了,最後找伍太借錢。“我沒有借給他,就給了他30塊加油錢,後來沒有聯繫了。”

筱君也遇到過這樣的賭客。“有的客戶找我借錢,說自己已經輸了幾十萬了,把公司員工的薪水都拿去賭了。”筱君說。

許多有賭博障礙的個體相信錢款既是他們問題的起因,又是解決方案。

關於濫賭而傾家蕩產的故事,幾乎每一個人都能說上幾句。在老一輩居民的口中,一直流傳着唐人街的餐廳老闆或雜貨批發商輸幾百萬,最後賣掉房產店鋪的故事。

“發財沒見過, 賭到什麼都沒得, 命都沒了。” 伍太説。

孤獨和貧乏的社交

儘管如此,賭場從來不缺乏賭客。

葉姨說:“工作壓力又大,還是想去輕鬆下的,而在這邊又沒有那麼多朋友,去賭場就OK了。”

葉姨的大姑(夫家大姐)已經80歲了,幾乎每週還是要去賭場。“現在她都是借信用卡,收入只夠還利息。但她無所謂了,家裏人也管不了。上車後又可以跟人聊天。”

廖女士說,去賭場是很多華人逃避現實生活的方式。大家並非不知道賭博的危害,但他們想要去度過這些時間。去賭場不需要懂英文,不需要有車。去就好了,冬天有暖氣,夏天有空調。

曾美燕提到一個有意思的案例。她在唐人街圖書館擺展臺時,跟一位六十來歲在等候賭場巴士的華人攀談,對方告訴她,如果自己不去賭場,家人會非常擔心,甚至會主動給錢讓她去賭場玩。

曾美燕說,某種程度上她也理解這種做法。對許多老年人來說,去賭場只是一種娛樂形式。一旦他們退休了,大部分時間待在家裏,除了待在那裏,看電視,也許做一點家務或鍛鍊之外,他們實際上沒有其他事情可做。就社交生活來說,他們是感到非常孤立的。所以,如果他們去賭場或在麻將館玩的開心,結交一些新朋友,家人會覺得是件積極的事情。

曾美燕也問這位女士,平時喜歡做什麼,有沒有可能的替代活動。她說,她喜歡跟孫輩待在一起。但是他們住得很遠,也有很多課外活動,所以在一起時間也很少。

廖女士覺得,賭博在中國文化裏實在太久了,根深蒂固。即便是人們不去賭場,打麻將也很普遍。在很多老人公寓會組織大家打麻將。

在唐人街,近年來有許多冒出來的麻將館,散佈在民宅和宗族背景的公所當中。這些麻將館平時鎖着門,需要熟人帶着才能進去。找對門樓後,可以在門外清楚聽見賭客們搓麻將的聲音。不少麻將館還提供餐食,有的管理者退休在家,於是開兩臺麻將,抽臺費,還煮飯給牌友們吃。

芝加哥唐人街23小街一處娛樂會所,門內是多張麻將臺

圖片來源:樹溪/Chinatown Spotlight

捅破窗戶紙

“小賭怡情,大賭傷身”。在中國人的觀念裏,賭博是一種老少咸宜的社交和文化活動,麻將是國粹之一,偶爾玩玩無傷大雅。但賭博成癮性極高,小賭和大賭之間沒有明確界限。當剋制和理性變成“癮”,當社區中參與的人數越來越多,賭博就越過了個人和家庭的邊界,對社區穩定、商業發展和治安造成影響,成爲公共問題。

一些賭客並不是沒有尋求幫助。曾美燕說:“有的人覺得治療沒有用,他們去了諮詢,但沒有起作用。甚至我們還接到過電話,問是否願意幫他們償還債務之類的事情。”

“反饋真的很低很低。只有極個別華人找到我們,曾經有一位家屬聯繫過我,但我們再聯繫時,也已經找不到他了。”廖女士也談到在社區做預防賭博成癮工作的艱難。她表示,可能需要很長時間才能看到效果,讓人看到有另一條出路。就像一開始酒精成癮小組或者公租房一樣,這些公共資源,講了很久人們才意識到有這些可以幫助到自己。

目前業界在賭博成癮治療上處於起步階段,研究並不多,沒有成套的有效方案。對社區工作者來說,主要以預防性爲主,包括關注成癮者的心理狀態和感受,鼓勵尋求幫助或替代方案。

爲幫助有賭博問題的人士,伊利諾伊州政府啓動了“自願除名計劃”(Voluntary Self-exclusion program),允許個人自願禁止自己進入伊州的所有賭博場所。列入除名名單後,個人將無法進入伊州任何場所參與賭博。不過,對華人社區來說,這一計劃的實際效果有限。

芝加哥紅線地鐵唐人街站,金峯賭場開業廣告在站內投放,而地鐵車廂裏貼有預防賭博成癮的廣告

圖片來源:樹溪/Chinatown Spotlight

曾美燕說:“我們在努力找到最佳方法。如果那個有問題的人本身不想尋求幫助,還能做些什麼呢?我們擴展了服務範圍,爲家庭成員提供諮詢,幫助他們應對。有些家庭有問題,他們願意與家庭成員一同前來。家庭支持是康復中最重要的因素之一。因爲他們是這個系統,他們就是與這個人共同生活的環境。”

伍太的變化來自於退休和丈夫的去世。“我一個人在家裏,坐着幾個鐘頭想這件事情,最後我決定再也不去賭場了。”

”生活還是跟以前差不多,跟朋友一起吃吃喝喝,到處去玩,我差不多全世界都旅遊遍了。“伍太說。現在回頭去看十年前的選擇,她說:“這個決定做得很對!”

對鄧茜健和她所在的社區機構來說,爲減少人們在賭場和麻將桌上的時間,他們試圖爲老年人組織更多娛樂活動,例如跳舞、旅行等。近年來,伍太也成爲這些活動的常客,併成爲積極的志願者之一。

葉姨的丈夫比她更嗜賭。後來丈夫越賭越大,越賭越多,她開始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是家裏管賬的。那段時間,我就撒手不管了,電費也不交,全讓他去管,讓他知道原來家裏每個月還需要這麼多開銷。”也是通過這一招,葉姨的丈夫意識到這麼賭下去生活都沒辦法繼續了,所以慢慢賭得也少了。

近些年,葉姨和她丈夫開始穩定在附近的教會聚會,找到新的社群歸屬。

葉姨說:“女兒十多歲的時候就建議帶爸爸去看心理諮詢。但我當時也不理解。覺得這要看什麼醫生,這有什麼說的。現在覺得,可能是有效果的,有個渠道去表達是好的。”

沉默的背後是羞恥感。在曾美燕看來,作爲社區而言,更重要的是教育和預防意識。“有趣的事,人們更容易聽陌生人說話,反倒是家人之間不願意傾聽。最好的方式是以理解和共情的態度,表達善意和理解,與他們建立關係。聆聽是很重要的。不然就會變成指責。那些有賭博問題的人不想要聽到他們有問題,他們試圖逃避的恰恰是正在發生的事情。”

“對待賭場也是這樣。與其試圖將它們推開,不如共同努力,看看能做些什麼與它們合作,並獲得更多資源,提高人們的意識。”曾美燕說,她試圖跟賭場溝通,看能不能在賭場巴士上放預防成癮的宣傳冊。“賭場並不希望人們都成癮,而是希望多些理性賭博。就好像酒館不希望有爛醉耍酒瘋的人。”

(應受訪者要求,阿明,筱君爲化名,部分受訪者未使用全名)

作者:樹溪

公共行政碩士,華埠更好團結聯盟公民參與資深經理,Chinatown Spotlight責編

Next
Next

ICE移民執法數據追蹤:7成拘留者無犯罪記錄,芝加哥近期逮捕400人,包括誤捕公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