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點｜青少年宵禁爭議背後，維護公共治安的兩種不同思路
笔刀 原創
2025年07月18日 19:06
兩名警察在市中心Streetville社區，該地常發生青少年聚集
圖片來源：Block Club Chicago
公共治安，向來是包括華人社區在內的芝加哥市民特別關注的議題。維護治安是所有人的共識，但如何維護治安，不同群體的意見卻差別很大。
在不少華人看來，保護治安就要多增加警察和監控攝像頭，擴大警察執法權力。但反對者認為，執法權力的擴張對公民權利和個人隱私是極大的威脅。
關于“是否該對青少年實施新的宵禁政策”的討論，是這一分歧的最新注腳。筆者認為，在做出自己的判斷之前，有必要先了解政策來龍去脈，對潛的群體的影響，並學會取舍。
此前，芝加哥第2區區長（市議員）霍普金斯提出了一項針對青少年的新宵禁法令。該法令將授權芝加哥警察局長拉裏·斯內林 (Larry Snelling) 在提前30 分鍾通知的情況下，在城市任何地方宣布實行三小時宵禁。
芝加哥市中心部分地區位于霍普金斯的選區，近年來的夏天夜晚，多出現青少年聚集事件。特別在新冠疫情期間，多起青少年聚集引發騷亂。而今年4月，市中心Streetville社區的AMC影院附近，青少年聚集期間發生槍支暴力事件，導致多人受傷。
該法令今年5月經市議會投票通過。霍普金斯認為，該法案將讓警方有能力控制青少年聚集活動，預防暴力事件發生。支持者認為，宵禁將為警方提供另一種手段來威懾或驅散全市青少年大規模集會。
不過，兩天後，市長約翰遜行使了一票否決權，法案被退回市議會重新投票，並且需要獲得三分之二的支持，即34票同意，才能推翻市長的否決票。
本周三的第二次投票中，該法案未能獲得足夠的支持票，因此無法生效。22位進步黨團市議員投下了反對票。
反對者認為，宵禁政策不會阻止暴力，由于缺少監管，警察權力的擴張將危及原本緊張的警民關系，特別對有色族裔的年輕人造成傷害。
市長約翰遜認為，正確的做法是“投資”，為那些渴望機會但在他們所居住的南區和西區中缺乏足夠機會的年輕人創造就業、娛樂、培訓和心理健康項目。
按照現行法規，芝加哥對17歲以下青少年實施晚上10點後的外出宵禁。即如果沒有成年人陪同，17歲以下青少年不得在晚上10點後私自外出。
芝加哥市警察局在唐人街舉辦社區聽證會，討論社區警務
市議會的分歧，呈現的恰恰是兩種應對策略。在維護公共治安上，警方應該被賦予多少權力？誰來監管這一權力？公權力的邊界在哪裏？
總體來說，華人的態度傾向于支持警察執法。具體在宵禁議題上，支持警方根據事態宣布宵禁驅散人群的華人也不在少數。過去幾年，受新冠疫情沖擊城市治安惡化。在芝加哥唐人街舉行的多場治安會議上，許多華人提出要增加警力和監控探頭，加大對罪犯的懲罰力度。
這一傾向的潛在邏輯是，治安差是因為犯罪成本低，不容易被抓住或者抓住後處罰太輕。
因此，加大執法力度是最直接也最快見效的做法。例如，當一個孩子調皮搗蛋搞破壞的時候，傳統華人父母傾向于控制和懲罰。對華人來說，這既是文化傳統上的慣性，同時在公共事務上，不少華人對包括警察在內的政府公權力存在天然的信任和好感。華人更願意強調自己奉公守法，對公權力對私權侵犯的容忍度也更高。
然而，反對警方擴權希望把“權力關在籠子裏”。政府或者說政府所擁有的巨大權力才是邪惡的。在美國這個深受種族歧視影響的社會中，警察暴力在有色族裔特別是非裔群體中造成了極大的創傷。當警察暴力“合法化”且缺乏監管的情況下，就容易不受控制。掌握生殺予奪大權的警察，可能會選擇性執法。2020年弗洛伊德事件，是這一情緒的集體宣泄。
在反對警方擴權的人看來，治安問題是經濟發展問題，但一個社區或城市有足夠多的發展機會，想要犯罪的人也會越少。因此，這一邏輯支持對芝加哥南區和西區社區加大投資，為當地居民提供更多發展機會。
此外，有數據顯示，芝加哥警方近年來因不當執法賠償了數以億計的公共資金。而增加警力可能意味著更多的財政支出。芝加哥大學社會學教授兼司法項目主任羅伯特·瓦爾加斯 (Robert Vargas）撰文指出，近年來私人機構加大了對警察部門的捐贈，這讓私人機構，特別是有錢人，擁有了對警局的影響力。
“它實際上是在邀請富人開一張空白支票。而在芝加哥這樣一個長期存在種族歧視警務和政治腐敗的城市，我們應該更加謹慎地選擇誰來填寫這份空白支票。”羅伯特·瓦爾加斯說。
公權力是一把雙刃劍。沒有監管，公權力可能被濫用以至于傷害普通個人；監管過嚴，則執法者無法施展正常履職。在可預見的未來，這兩種聲音仍將繼續主導公共安全的討論。
而對于我們生活在這座城市的居民來說，尤其是對華人社區來說，作為個人能在其中做什麽呢？
這個問題的思考或許能夠引導出第三條道路。芝加哥市警察局正在進行廣泛的社區聽證，探討社區警務的概念和可行性。基于社區的警務工作，其核心之一在于警察與社區居民之間的互動和信任關系。
而警民互動的良性循環，依賴于生活在社區的每一位居民守望互助，積極參與公共事務，發表意見，而不是冷漠無情，坐享其成。這也是讓公權力保持透明，可問責的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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